启智润心  培根铸魂

——构建有清华大学特色的人文美育新格局

肖薇

（清华大学艺术教育中心副教授）

拥有百年历史的清华大学历来都很重视美育，在清华独有的大学文化中，美育始终是校园人文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30年来，清华大学的艺术教育主要以“面向全体学生、提升全面素质”的教育理念为基点，不仅在美育课程架构、教学内容建设、教学实践研究等方面有了长足发展，还在激活情感表达、培养创新精神、倡导协作能力、塑造健全人格等方面强调美育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本文以近10年来清华大学艺术教育中心开展教学实践、构建美育体系、拓展美育资源的思考为基础，提出人才培养要面向未来的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启智润心、培根铸魂，构建具有清华大学特色、突显人文精神的美育新格局。

清华大学在1911年建校之初就非常重视公共艺术教育，提出了鲜明的通识教育、全人教育的主张。当时《清华学堂章程》明确规定：“以培植全材、增进国力为宗旨。”课业有通修和专修之分。其中，通修课重“博赅”，音乐和美术是学生的必修课程^①。1925年经历改制后，在通识教育理念的指导下，学校陆续设立了中乐部和西乐部，不仅开设钢琴、小提琴、声乐、京剧、昆曲和国画等课程，还有教师专门负责学生文艺团体如军乐队、弦乐队、歌咏队、钢琴队等的业务指导，创造了中西文化荟萃一堂的校园环境^[1]。1946年成立了音乐室，有多名教师专职从事艺术教育工作，是当时中国唯一专门从事公共艺术教育的教学机构。1993年音乐室正式更名为艺术教育中心，1995年蒙民伟楼投入使用，良好的教学条件和活动设施推动了艺术类选修课程与学生艺术团的快速发展。2012年新清华学堂及蒙民伟音乐厅落成使用，剧场吸引了来自天南海北、不同艺术形态的演出活动，极大丰富了校园文化，让高水平文艺演出成为多层次美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目前，艺术教育中心的职能包括课程教学、业务指导、场馆服务、群众文化活动指导和美育研究，每年面向本科生、研究生开设约180门次的课程，其数量占全校艺术通识课的86.7%。同时，还会面向全校师生定期组织艺术沙龙、名家讲堂以及各种艺术工作坊活动。这些活动不仅力求让学生拥有良好的艺术素养和审美追求，还对学生的认知、情感与人格进行润物无声的教育，引导学生自强、厚德、奋进、爱国，实现“五育并举”“全人培养”的育人价值。清华大学的美育传统丰厚、学养扎实，充分体现出时代的需要。首先，近年来开设了独具一格的高水平美育课程，并对课程不断进行内容创新与教学研究；其次，重视与课程呼应的剧场美育生态建设，集导赏、体验、感知、表达、创造、研讨于一体；最后，突破学科壁垒，构建通过整合思维引导学生全方位参与的融合式美育新路径。

一、高水平美育课程的体系建设与内容创新

近年来，清华大学对整体的美育课程进行了系统性布局，其要点体现在重视高水平美育课程建设的“四度”与“四性”。美育的“四度”体现在课程的广度、精度、响度与高度。艺术教育中心作为全国高校中率先成立、面向全校学生开设通识性美育课程的部门，课程的数量、质量、类型、目标在不断拓展、更迭与优化。统计数据显示，从2012到2022年，美育通识课程数量从原有的80门次增加到190门次，艺术类型从原来的11类细化到32类，艺术理论课从原来的24门增加到49门，零基础实践课从原来的13门增加到104门，实践课选课人数增加了6倍，总体选课人数从原来的四千多人增加到如今的接近七千人。课程类型设置丰富，其中包括史论课、赏析课、创作理论课、创作实践课（零基础学生实践课、艺术团学生实践课）；艺术类型包括音乐（声乐、器乐、作曲、指挥等）、舞蹈（芭蕾、民族、现代、编导等）、电影（文化、赏析、创作）、戏剧（编剧、导演、表演）、戏曲（旦角艺术、生角艺术、文化、赏析）、书法、曲艺等不同种类，满足了学生多样发展的需要。课程响度体现在全校共55所院系的教学评估中，中心的总体课程评估两次获得全校第一、五次获得全校第二。在目前由14名在编教师所开设的109门次课程中，有2门通识荣誉课、2门通识精品课、12门优质通识课。课程高度是全体教师共同努力的目标与方向，中心分为不同的教研组，会定期举办丰富的教学研讨和沙龙活动，力求美育课程不仅通识广博，还能具备学理深度、洞识精微。

具有清华大学特色的高水平美育课程的“四性”体现在课程的结构性、融合性、创新性与先进性。以总体约30门次的戏剧课程为例，共分为史论、赏析、创作三种大类，创作又细化为文本和舞台两个方向，文本创作分为基础和进阶两个程度，满足了不同程度学生的学习需要。中心自2018年起，先后开设了“音乐工程与技术”和“戏剧专业”的课程认证项目，构建了必选课、限选课、任选课的课程体系，激发学生深耕学习的主动性与持久力。融合性体现在开设“《霸王别姬》的艺与魅”这类融合戏曲、电影、文学、舞蹈、音乐等多种艺术形式的跨界美育课程。该课程以一部经典电影为基点，不仅讲授创作思维、历史人文、社会文化，还带领学生将理论运用于实践，探索自我表达与创作。还有“舞台艺术中的科技创新”这门探索艺术与科学交叉融合的创新课程，以及面向哲学学堂班学生的“哲学与戏剧”这门新型跨学科研讨课程。美育课程的内容创新、结构优化、学科融合，最后都体现在高水平美育课程的先进性之中——授课教师的理念、方式与引领的先进性，通过艺术的潜移默化作用，沁润心灵，引导学生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美、感受美、表达美和创造美；引导学生在艺术、科学与人文的交融中启迪智慧、沉淀情感；在崇德向善、求真寻美的过程中提升境界，在自强的精神与厚德的风骨中探索自己的生命价值。

授课内容创新体现在教师所开设的课程，始终围绕审美引领、艺术表达、创作实践以及文化认知等核心要素来构建。如“舞蹈审美与创作实践”舞蹈创编课程，力求探索舞蹈的感性认知与舞蹈原理的理性运用之间的关系，以“身体写作”的视角引发自我认知、张扬生命。“类型电影创意设计与剧本写作”是一门具备研究性、创新性的实践课程，其教学模式是从一句话创意开始，延伸发展至剧本梗概、电影简纲、电影详纲、剧本分场、分场写作等六个创作环节，引导学生体验从创意萌芽到剧本成型这一完整的、循序渐进的文本创作过程。“中国民歌与地域文化”是以中国民歌为切入点，以地域文化为载体，从文化层面深入解读中国民歌的由来、风格特色以及形成原因，并以实践环节鼓励学生演唱民歌，使其身体力行地领悟到民族文化之神韵。“戏剧的启示”^②这门课程以《俄狄浦斯王》引发学生对人生困境与命运的思考，从《麦克白》中反省与审视人性，通过《推销员之死》来讨论个人梦想、家庭冲突与价值实现，以《雷雨》来体现对生命的悲悯与珍视。这些课程都是以提升审美素养为核心、以培育创新能力为重点、以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倡导艺术经典教育为主要内容，在课堂讲授、创作实践中增强学生对美的理解与领悟，引导学生将艺术的审美与时代相结合、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将阅读与思考相结合、将中国与世界相联系，激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性思维。

二、构建与课堂教学相呼应的剧场美育生态体系

清华大学得天独厚的剧场优势是构建剧场美育生态的核心资源——2000座的新清华学堂、900座的大礼堂、500座的蒙民伟音乐厅、300座的多功能厅、180座的实验剧场，5个剧场在近10年来以丰富多样的艺术演出、作品导赏、艺术工作坊、名家沙龙等组建了五彩斑斓的美育大课堂。新清华学堂在功能上是一座以举办高水平演出为主的校园剧场，其运行团队始终在探索适合自身发展定位的管理运行模式。在剧场开始运行的前5年期间，剧场围绕高水平演出的基本需求开展了一系列运行体系的探索与搭建，包括演出品牌、栏目策划、宣传渠道、平台建设、售票策略与销售系统研究等，建立起高效的内部运行模式与流程规范，并逐渐找到了日趋成熟的运行模式，即通过打造独具特色的主题艺术节来深度拓展剧场的功能属性。如2017年的“清华国际音乐节”、2018年的“一戏一梦”清华国际校园戏剧节、连续多年的“戏曲进校园——校园戏曲节”等，以艺术节强大的品牌号召力和资源聚合力，将剧目观演、艺术名家讲堂、教学工作坊、学术研讨、观众体验、人文环境等元素进行有机结合。如今的新清华学堂已经成为校园里一张闪亮夺目的文化名片。

2020年之前，清华大学每年会引进约150场专业院团进校演出，放映电影接近百场，累计受众达到约25万人次。艺术团各个代表队在每年春秋学期都有系列演出季，平均有40至50场演出，线上线下覆盖观众超过5万人次。所有的演出始终坚持面向全体学生、提升综合素质，坚持普及与提高相结合，坚持课内与课外相结合，以此来推进和带动校园文化建设。疫情所带来的停摆和挑战，让剧场在调整转型中不断明确自身前进的方向——深度回归美育的本位与品格，助力学校美育体系建设，将美育场景进行系统性和精细化的梳理，进一步提升演出项目资源的美育附加值，延展舞台之外的体验空间、实验空间，创造艺术家、艺术作品与观众之间多维度的交流与互动，在润物细无声中构建立体、综合、多元的美育生态体系。

与此同时，清华大学也在大力推进原创作品创作。例如，讲述“两弹一星”邓稼先英雄事迹的原创作品《马兰花开》（图1），这部作品历时十年，目前已完成22轮99场演出，累积观演人数接近14万人次。2023年5月，由艺术教育中心出品的交响组歌《水木清华》（图2）在新清华学堂上演，这部作品历经两年半时间酝酿、创作、制作，由国家一级编剧、歌词作者任卫新和艺术教育中心主任赵洪担任总撰稿，艺术教育中心青年教师、作曲家程远担任作曲，以交响合唱的形式、生动的舞台表演，展现了清华的育人传统、文化特色和自强精神，受到了师生校友的广泛赞誉。这类校园原创作品集创作、实践和观演为一体，贯通全过程，不仅能提升学生的审美、沟通、表达、协作能力，还有助于培养兼修科学和艺术、具备感性与理性、集创新能力为一体的高端人才。如今，课堂与剧场成为美育的重要阵地，以美育人、以文化人融入到人才培养的全过程。

图1  《马兰花开》演出剧照（摄影：刘倚帆）

图2  交响组歌《水木清华》演出剧照（摄影：高玥）

三、探索有清华大学特色的融合式美育新路径

2020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提出，高校美育要坚持正确的方向，要坚持面向全体，要坚持改革创新，而这正是清华大学始终秉承的育人理念。学校将科学、社会、人文、艺术等课程形态进行有机结合，将美育作为立德树人的重要载体，面向全体学生、课内课外并育、体验创造并重、科技艺术融合、五育并举融通、促进全面发展。经过两年多的调研和讨论，清华大学在2023年7月颁布了《清华大学美育实施方案》，明确了美育的指导思想和实施目标，强调弘扬中华美育精神，以美育人、以美化人、以美培元，把美育纳入学校人才培养的全过程。全校师生也积极响应美育“五个一”^③的号召，纷纷走入剧场看演出、去艺术博物馆看展览，特有的美育资源和环境始终滋养着一代代清华学子。

构建面向未来发展的有清华大学特色的融合式美育新路径，始终要以“三位一体”的人才培养为中心，将育人目标与家国情怀、文化传承、民族大义贯彻于整体的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中，注重理论与实践的并行、思维与文化的比较、价值塑造的贯穿，坚守德才兼备、知行合一的育人理念，加强学生对中国文化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强调学生肩负的责任与使命。与此同时，要注意抓好两个建设：通识美育课程和高水平艺术团建设，并将课程教学、社团培养、社会实践与校园文化建设进行深度贯通与融合，充分挖掘、运用各学科所蕴含的能够体现中华美育精神与民族审美特质的美育资源。不仅如此，还需要贯通通识美育课程、学生创作实践和剧场高水平演出三个部分，形成以课堂和剧场为载体，以多种艺术形式为路径，凝聚美育合力，开拓美育阵地的新局面。有清华特色的融合式人文美育新路径还应完善四个系统：课程结构、教学研究、专家顾问和组织保障系统。强调以学促教、以研促教、以课促教、以创促教，探索如何将原来各艺术门类分开教学的传统授课模式进行融合创新，使学生能够理解艺术创作的多元、复杂与综合，并且持续开展集体备课和教学研究，以专家顾问和组织保障等工作，助力教育教学的有效开展。最后，构建人文美育新路径所依托的是教师、课程、实践、剧场与院系这五大资源优势。具体来说，就是依托教师的教学能力，以开设高水平美育课程为基础，以艺术实践活动为检验主体，以剧场的公共美育形态为探索路径，以院系开展与艺术相关的主题活动为拓展对象，充分调动学生对于美的感受与认知，提高审美素养，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和创新精神。

结语

美育，应立足于本民族的文化土壤，引导学生回顾历史、根植当下、面向未来；美育课程，应贯彻德才兼备、知行合一的育人理念，加强学生对中国文化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强调学生肩负的使命与责任。正如清华大学党委书记邱勇在文科资深教授刘巨德主编的《向美而行——清华大学美育之路》一书发布会的发言中所说，“器识为先，必崇德明理，五育创新并举；文艺其从，更启智润心，一生向美而行。”^[2]百年清华，始终坚守“三位一体”的育人理念，注重培养学生的人文、品格和创造精神，培养有抱负、有思想、有远见、有担当，将个人追求融入社会进步主流的时代新人，达成个人信仰与民族命运的共融。

注释：

①《清华学堂章程》中课程规划的章程规定，学堂学科大别为十类：一、哲学教育类；二、本国文学类；三、世界文学类；四、美术音乐类；五、史学政治类；六、数学天文类；七、物理化学类；八、动植生理类；九、地文地质类；十、体育手工类。“每类学科功课分通修、专修二种，通修种期博赅，专修种期精深。”

②此门课程由作者开设，目前的戏剧课程有三种类型：理论课，如戏剧的启示、西方戏剧史；创作理论课，如戏剧编导创作理论、导演学基础理论；创作实践课，如自我启示剧场、创造性戏剧艺术的体验与表达等。

③美育“五个一”（确保学生在学期间实现）：至少培养一项艺术类兴趣爱好、参与一场校园文艺活动、阅读一本美育类书籍、每年参观一次艺术博物馆、每年观看一次高水平文艺演出。

参考文献：

[1][2]刘巨德.向美而行——清华大学美育之路[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21.

来源：艺术教育杂志公众号